人心战场上的罪、罚、怒、恕，音乐剧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再掀风暴-卡拉马佐夫兄弟舞剧

幕启，几道熹微光线，勾勒出俄罗斯东正教堂的穹顶轮廓；倾斜的舞台，仿若失衡的人生，琴音歌声叹息如诉，困苦欣悦如梦一片……

2023年春天，音乐剧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中文版重返上海大剧院，新一季归来再掀“风暴”。经过数月推敲打磨，剧组主创与演员团队又为本轮演出注入新鲜血液：幕后既有韩国音乐剧前辈洪本英（副导演）悉心指导演员声乐训练、形体塑造，又有英国学者Steven Jacobi（艺术指导）带领演员梳理文本、精读角色；台前的卡兄家族则迎来音乐剧演员倪晔、胡迪、滕春鹏、李炜鹏、郑艺彬、赵凡嘉六位新成员入住，他们的表现令亲临现场的该剧韩国原版导演吴世爀惊艳，在他眼里，这是老虎、火焰、太阳雨、大海、清风和一缕轻烟的超能量聚合。

“父与子”，释放能量的角斗场

面对这部皇皇巨著，音乐剧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聚焦父亲的葬礼，叙事从一场弑父案铺展开去，通过人物独白、回忆与对话、互质，经由多首兼具情感浓度和戏剧张力的歌曲，拼贴出每个家族成员纵深繁复的心灵图景。

“活着是什么呀，不就是受苦吗？为了让他们高兴，我乐意当个小丑。”

老卡拉马佐夫费尧多尔与长子德米特里，一个是“跳梁小丑、葛朗台、吸血鬼、套着人面具的无耻混账”，一个是“满脑子惹是生非、天天烂醉如泥”的“酒鬼垃圾小瘪三”，在那首言辞激烈、情绪风暴迭起的《父与子》中，势不两立的父子彼此咒骂“你是我血脉中最脏的血”，争执到大打出手，德米特里甚至扬言——“我一定亲自要了你的命！”

导演吴世爀

“大哥这个角色，相对其他兄弟来说最真诚也最直接，他心里其实装着父亲，但会像父亲一样把很多兽性表达出来。”1994年出生的胡迪来自江南，身上鲜有德米特里的酒神狂欢气，但反差也是种挑战，“他有很多东西是我过往接演角色所没有的，比如他的凶蛮和嘲讽，那里头有种狠劲，这也是我接这个戏感受到最多的一个能量。”

胡迪饰德米特里

为了演好放浪不羁的德米特里，这位常以王子扮相出场的抒情男中音，借鉴自己早年饰演《楼兰》匈奴王的经验，在念白和唱词中加入许多喉音，以此凸显人物的野性。

“能量”是韩方主创经常提到的一个关键词，排演时，他们要求演员将大剧院中剧场视作一个宽阔的角斗场，将自己的能量全力释放出来。“我有三个目标：呼吸是首位的，演员呼吸把握得好，会给观众带来完全不一样的能量。”副导演洪本英着力训练演员的呼吸和声音控制，“其次是传达，这部音乐剧确实很难，台词多，歌很快，而且音很高，我要求演员说、唱咬字必须非常清楚，我有信心，即使是三楼的观众也能听得明白、收获感动；最后一个目标是瞬间，一部音乐剧有很多瞬间，演员飙高音、灯光骤亮，或是音乐响起角色进场等，我希望演员能捕捉到每个瞬间，让观众对那个‘点’感同身受。”

副导演洪本英

洪本英的指导对演员颇多启发，也提出更高要求。本轮同样饰演德米特里的滕春鹏坦言，这是他的第一部音乐剧作品，进组后练歌上自己一直处于“追赶”状态。1993年出生的他来自山东，性格外放，与大哥接地气的直性子倒有几分贴近。和胡迪一样，滕春鹏也来自开心麻花，且是上海年度演出量排名前三的演员。“我演戏相对生活流，也比较自由。”他对镜抓了抓头顶的“冲冠怒发”，用笔麻利地戳开刚买的“金嗓散结丸”封盖，哗啦啦倒出大半罐，“这药一次要吃60到120丸”，他挑了挑眉毛继续道，“我是最像‘爸爸’的一个儿子，看起来像个流氓，情感其实都积在心里，但我表现出来的好像是个无情的人，连爸爸都想杀。德米特里内心情感丰富，不想表达时他给人看到的是个浑身带刺的人，但当他想抒发时就变得非常柔软，情感甚至是喷涌而出的，这和我本人很像。”

滕春鹏饰德米特里

进组后接受密集训练，滕春鹏唱功猛进，吴世爀更为他兼具爆发力和柔情的演技点赞。“滕春鹏像是一场太阳雨，他内里的情感和对肢体的控制都很好，看他演戏会感到扑面而来的细腻和光明。”至于饰演费尧多尔的倪晔，吴世爀幽默道，“每次看到他，我禁不住会想，这是不是老虎转世？”倪晔诠释的“老爹”就像是卡拉马佐夫家镇场的大老虎，“有时他以令人眩目的肢体语言展示演技，有时，哪怕他只是安静地待在台上，都是一种压倒性的存在。”

38岁的倪晔，10多年前已将话剧金狮奖收入囊中，最晚进组的他，4天内便迅速拿下角色和唱段。区别此前两位“老爹”“光头恶棍”扮相，倪晔保留了韩版的蓄发造型。音乐剧临近结尾，立于灵柩之上念唱《这是什么地方？》时，他的表演流露出更多“悔罪”意味。“这老头又硬又臭，平时特别混蛋，但他不是个坏人，他有很多怨气，你想，他为什么和大儿子抢女人？因为他缺爱。我觉得自己可以演出这样一个不得志的‘愤青’老男人。”

倪晔饰费尧多尔

戏里戏外皆“兄弟”

“我多愿张开手，去拥抱痛苦，迎接它化作那欢乐和幸福的瞬间”。

舞台中央，上半场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、文质彬彬的二哥伊万，此刻正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。这个痛苦的无神论者，在备受折磨时写下蛊惑人心的《宗教大法官》。演员李炜鹏以高音假声收尾“幸福的瞬间”，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支离破碎、惊惧万分的灵魂。

“剧组给我发了韩版《宗教大法官》的视频，当时我就觉得音乐表现力很强。”科班出身的李炜鹏已年近不惑，积累了强劲的唱演功底。他所饰演的伊万，除了与魔鬼纠缠、自我分裂的高难度表演，还有和其他“兄弟”多段对手戏，吴世爀将李炜鹏比作“大海”，“有时涨潮浪花拍打海岸，有时退潮浪花抚平沙滩，有时海涛汹涌、变化多端，有时波澜不惊，一片宁静。”

李炜鹏饰伊万

“浪”静，还因“风”平，这阵“清风”便是95后青年演员郑艺彬，他此次饰演虔敬的见习修士、三弟阿辽沙。在吴世爀眼里，“郑艺彬对节奏和感情的独特把握非常精准，仿若一阵清风拂过，给大家带来清冽的感觉。”

郑艺彬饰阿辽沙

李炜鹏与郑艺彬合唱的一曲《衣柜里》，娓娓道出伊万与阿辽沙的伤感童年，夜深人静时追忆亡母，如泣如诉的歌声，温柔苦涩的“手足之情”，为这出激烈紧张的音乐剧谱下最动人心弦的篇章。“睁开眼，现实如残蝶，片片碎裂，而他泪流满面却沉默无言，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。”

戏里戏外皆“兄弟”，此次出演仆人斯乜尔加科夫的赵凡嘉，是本轮新卡组合中年龄最小的演员，他曾与郑艺彬一起录制综艺节目《声入人心》，晋级赛中两人结成好哥们。在“同门师兄”郑艺彬看来，单纯率真的赵凡嘉十分贴合阿辽沙的性情，但导演试图挖掘这位小弟的潜力，让他挑战出演斯乜尔加科夫：卡拉马佐夫家一个如阴沟里的老鼠般令人生厌的私生子。

“我认为，坏人不是用演的，一个心理变态的人，他永远都想表现得很正常，因此我会琢磨他的身形、眼神和肢体语言，捕捉一些诡怪的动作。”

赵凡嘉饰斯乜尔加科夫

台上的赵凡嘉，身躯佝偻，脑袋低垂。他时常躲在阴暗的角落里，怯生生打量着周围所有人，眼神中偶尔流露出一丝贼光。吴世爀坦言，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肢体如此灵活的演员了，“任何瞬间他都能以肢体来表现，赵凡嘉就像是一缕游形飘动、冉冉上升的轻烟。”

对于加入本轮演出的每个新成员而言，日日夜夜的排演，每场都是一次“向死而生”的蜕变；对于这部穿越时空、从俄国到韩国又落地当下中国的音乐剧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而言，历经新一轮试炼打磨，它的中文版也将重获新生，“结出更多籽粒来”。

栏目主编：施晨露 文字编辑：施晨露

来源：作者：西茉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