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诗仙”李白的饮酒诗众多,《将进酒》便是其中才气千古无双的一首,这首“神作”背后,李白所展现出来的豪情和颓废并存、积极与消极相交的矛盾,导致其意义和形象一直以来为千古读者所争议。在《将进酒》这一腔豪情中,又夹杂大寂寞、大愁苦、大悲伤,无疑让我们触摸到哪个更真实、更多维的李白,也让我们每当美酒在杯中,就能望见生活那夹杂豪放和悲伤的复杂真相。

一曲古乐府,气势豪迈,消沉却不颓废
《将进酒》是汉乐府旧题,确实是一首劝酒诗,是李白在颖阳山居与岑勋、元丹丘饮酒时所创作的诗歌。当时大约为唐玄宗天宝十一年,虽然友人共处、对酒当歌,但是李白却处于一身政治才华无法报效国家、被皇帝“赐金放还”的人生失意阶段。
这酒,喝着喝着,有点上头。
与酒一起上头的,还有无尽的时间、空间,在这无尽的时间空间里,不但有自己寻梦的黄河岸边东都洛阳、也有自己造梦的故乡;既是伟岸帝国的大好河山、又是自己飘零的一生。李白抬首,望见从天到海、望见滚滚流觞、望见人生苦短、望见韶华易逝……
君不见,黄河之水天上来……君不见,高堂明镜悲白发……
但是这样的亘古悲哀,陈子昂也只能“独怆然而涕下”,此时美酒在怀,何不尽欢?
人生得意须尽欢……
面对杯中酒,忽而又激起自己的豪迈,自己原来是逐梦人啊:
天生我材必有用……
不可辜负杯中美酒,就算是只有三人共饮,也要
烹羊宰牛且为乐……
在这样的欢乐中,也无法忘怀自己已近知天命之年,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虽然看似很近很近了,却无奈蹉跎,此前到底有没有古人、此后还会不会有来者?无边的寂寞慢慢盖了过来:
古来圣贤皆寂寞……
寂寞、愁苦,终将伴随人生,所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,大抵如此。既然是这样,那何不把五花马千金裘都换做美酒?
与尔同销万古愁!

《将进酒》:一个多维的、真实的李白
李白是诗仙、酒仙。
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生存与世上的人,虽然心向往、但最终也没有腾云驾雾而去,远离世间忧愁烦恼。
他和你我一样,是芸芸众生,有众生之乐、也有众生之苦,因而也会有复杂的人生维度。《将进酒》是诗中神作、酒中神曲,但让我们感觉到,李白,和我们一起,活在这茫茫世间:
在这首诗中,最先让人感受到的,是一个失意的诗人,感叹:
奔流到海不复回、朝如青丝暮成雪
甚至不惜及时享乐,以消极的方式宣泄一切,以免韶光匆匆:
人生得意须尽欢……
然而,即便生活有了那么多的磨难,却无法改变诗人骨子里的豁达,无法侵蚀根深蒂固的道家风骨,在消极的宣泄之后,紧接而来的就是豪情万丈:天生我材必有用、千金散尽还复来的
情绪就这样在恍惚间峰回路转,这不是醉酒、不是癔症,这是你我凡人皆有的凡心,自由而动。这样的峰回路转,在语言上似乎有些突兀,但是在诗歌的情境里,在你我所有世间众生心中,它都不突兀。失意、奋发,这两种思绪反反复复交替,只要你真实的活在人间,又如何不曾体会过?
开了自由的门,整首诗都进入了这种情绪的发散、回归,再发散、又回归的振荡之中。李白似乎平复了自己,然后举杯高歌劝酒,劝着劝着心意又难平:
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

你我皆凡人,诗仙也是
一切无关时代变迁,仅是人生。
曾经我以为,因为时代繁盛,李白写下自信、潇洒和豪情。
现在想来,却因李白恰是一颗少年心,才有这样的天真浪漫。
直到时代没落,李白还努力保持这样的天真浪漫。
但是,人总归会老。
就算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,但人终会老去,感叹“长醉不复醒”。
我们一生,有的人学剑、有的人学诗。
李白不是学剑的,也不是学诗的,他学儒家、道家、墨家。
这些思想,深深浸润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。
只有被这些思想浸润过的人,才会把《将进酒》读到心里。因为,我们也有儒家思想积极入世,追求建功立业的烙印;还有道家思想追求生活自在、思想自由的向往;更有内心深处蔑视权贵,依从心性的侠客梦。
李白,就是这样一个有烙印、有向往、有梦的人,这样的感情充沛且瞬息万变,这样的李白如此真实,让所有读到《将进酒》的你我都受到无比强烈的感染!因为你我一样,皆为凡人,都有烙印、有向往、有梦想!

尾声
李白和他的诗,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神话。
神话能够流传人间,因为剥开神话的内核,依然是你我皆凡人!
参考资料
刘逸生:《李白诗选》
马玮:《李白诗歌赏析》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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