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他是虎扑JRS，他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国脚，这是他的故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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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虎扑JRS，他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国脚，这是他的故事
本文原载于《足球报》；作者系知名记者白国华；本文主人公系虎扑网友@清风之子
对球迷来说，张全成是张玉宁的父亲；对我来说，张玉宁是张全成的儿子。
是的，张玉宁的故事吸引人，但对我来说，他父亲的故事更吸引人，这样的故事，不如实地记录下来，是一种犯罪。
故事不悲伤，不催人泪下，张玉宁很阳光，张全成也很阳光，他是个中年帅哥，说到激动的时候，他的长发甚至要甩起来，仿佛如跳舞一般。
当然，这个故事，没有什么借鉴意义，因为它是独特的，也因为独特，所以传奇。
一
“你知道吗？我这次去韩国，连签证都没有办。”
张全成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，脸上略带得意的神情。9月1日，中国对韩国的比赛，张全成在看台上，作为一个球迷，全程在给中国队加油。
我不信，没有签证，是怎么入境出境的呢？
“本来是要办的。结果说，我的不是上海户口，是浙江户口，办起来可能来不及，我一气之下说不办了，没有签证，我也要想办法去韩国给儿子加油，给中国队加油！”
于是，老张买了一张去欧洲的机票，经韩国转机。在入境的时候，没有太多障碍。9月2日，也就是比赛结束的第二天，老张出境的时候，韩国海关人员不干了。
“你不是要去欧洲的吗？怎么直接又回中国呢？”
老张的回答是：“本来是要去的，结果中国队输球了，心情不好，不去了，直接回国！”
不知道韩国海关是如何接受这个解释的，但最终还是放行了。就这样，在没有签证的情况下，老张顺利地实现了他的韩国往返计划。
这就是他典型的办事风格，不合常规，非常冒险，成功了就是一段佳话，失败了就是一地鸡毛，细想，张全成培养张玉宁的过程，和这件小事有惊人的类似之处。
他有个外号，叫“张疯子”，这绰号，真不是白叫的。
张全成首先是一个狂热的球迷。
作为一个温州苍南人，在老家没有职业联赛看的时候，他每次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到上海，都会去看申花的比赛，在95、96年的时候，他已经成为申花著名的球迷组织，蓝魔的一员。
他的这种狂热传染给了儿子张玉宁，2002年世界杯，他带着5岁的儿子去韩国看球，在目睹中国队在世界杯输得稀里哗啦以后，张玉宁说：“爸爸，我要去踢球！”
儿子想踢球，只是个愿望，然而对于张全成来说，他却立志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职业球员
，而且是最顶尖的那种，温州没有这样的条件，于是，他决定举家迁往上海。
这是2002年的事情，也许已经预见到日后这条路的艰难，所以张全成犹豫了很长时间，他要带儿子走上这条路，也在迫使自己作出选择。“不带他去上海，儿子完了，带他去上海，我的生意要完了。”
实际上，对于很多人来说，这并非一种“非此即彼”的两难选择，即使带儿子去上海踢球，也未必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意会完蛋，也许会有其他变通的方式——但张全成就是这么想的：“我带他去上海，一个月就要20天在陪他，我做的是外贸生意，这时间上的成本，怎么损耗得起？”
不疯魔，不成活，在放弃了自己的外贸生意以后，儿子张玉宁就成了他最大的投资，所以但凡张玉宁一些关键的节点，即使现在回忆起来，张全成可以精确到XX年XX月XX日，“前后大概不会差一天。”
譬如说，六年以后，他下定决心让儿子离开上海的时候，他清楚地记得是2008年2月1日，大年二十五，我一查日期，丝毫不差。
是夜大雪，积雪差不多30厘米厚，张全成带着儿子张玉宁，还有另外一个从老家温州去上海踢球的孩子回家，开了差不多三十个小时。老张自嘲，幸好那天开的是宝马X5，越野车，不然能不能回家还是个未知数。
而那一年的春节，留给人们印象最深刻的，正是那场百年难遇的冰灾。
二
2002年，张全成带着儿子张玉宁去上海，是冲着一个叫康信德的老先生去的。
这位至今张全成仍然尊称为“康老师”的人，曾经在上海的平凉路小学，带出过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鞠李瑾、李中华、申思、虞伟亮、吉祥兄弟等，退休后在浦东新区仍然从事自己的青少年培训工作。当然，现在他最得意的弟子，是他的外孙，现役国脚蔡慧康。
浦东新区当时曾在几个重点小学都开设了足球班，而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，金杨小学可以提供住宿，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一些外地生源的后顾之忧。
张玉宁的足球生涯，就从上海浦东开始，菊园实验学校，地处陆家嘴腹地。儿子在上海稳定下来以后，张全成陪儿子成长的同时，另外做的事情，就是在上海买房子，他在儿子学校附近买下两套，可以望见浪奔浪流的黄浦江，买下这两套房子以后，张全成说：“这就是我养老的地方啦！”
上海，上海。对于一个从小出来打拼的温州人来说，在上海立足，置业那是一件标志性的事情，1988年，17岁的张全成第一次来上海，上海的那种繁华和气派，给他留下了毕生难以磨灭的印象。
从某个意义上说，上海就是他的梦中情人。
作为在上海读过四年大学的我，尝试着这样跟老张总结：每个大城市都有特别势利的阶层。之于上海的“势利眼”，如果你说着外语，那你就是一等公民；次之，说上海话；再次之，说标准的普通话，如果你说着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，那你就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。
老张笑了：“或者你说的这种上海人不会看不起温州人，因为温州人有钱。”
2002-2008年，这六年间，张全成在上海总共买了八套房子，那是没有限购，入户也容易，也是机缘巧合，2003年非典的时候，他在的工厂也无法开工，于是他便用现金去买买买。“儿子和我也是互相成全，一切或者都是命中注定。”
但虽然他曾经如此的迷恋上海，但他始终没有把户口迁过来。
“我出生在哪里，户口永远就在哪里，这是我的信条。”老张说，也正因为他的户口一直在老家，所以文前提及办理韩国签证时，就遇到了麻烦，但这些“麻烦”，在张全成看来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三
在上海开始接受足球训练以后，张玉宁开始崭露头角，而张全成自己的角色也开始转换，他本来是一个学生家长，最后他成为康信德先生的得力助手，也成为那一批家长中的组织者，最后，他还在上海浦东新区足协进行辅助青训的工作。
浦东新区，也慢慢成为上海青少年培养的一块重要基地。仅举一例，根宝的东亚系，93年龄段，傅欢、贺惯、张一、李浩文都出自于浦东，那一批孩子里面十七八个人，最终成为职业球员的有十个，成材率之高，令人咋舌；其后的94、95年龄段，很多人去了申花的精英队，恒大曾经买过一个叫胡睿宝（1996年生人），也是浦东制造。
对这些从浦东走出来的队员，张全成如数家珍，譬如效力于上海申花的年轻队员徐骏敏，张全成对他评价颇高，但更令我惊异的是，“他出生于1994年9月。”张全成随口说，其后我去核对资料，跟官方资料完全吻合。
在上海足球圈，无论是张全成，还是张玉宁，都慢慢开始小有名气，张玉宁是因为他球踢得好，以技术和突破著称，绰号“小古广明”；而张全成著名，则是因为他出众的组织能力，还有他那种火爆的脾气，“疯子”的外号就是从那时候慢慢来的。
张玉宁小学三年级，代表浦东区出战上海市的小学生运动会，在半决赛对战另外一个区的时候，在旁边观战的张全成越看越窝火，他感觉裁判在明显偏向对方。他在底下投诉，得到一句话：“你们浦东已经拿了两次冠军了，让别人拿一次，又怎么啦？”
别人能忍，但张全成不能忍，但裁判将一个明显的越位球吹进去以后，怒火中烧的张全成一把将边裁扔出去几米远，然后掀翻了主席台……
事情闹大了，怎么处理呢？最初的处理意见是，既然是家长闹的事，那就处罚家长吧。但对手不愿意，要是个个家长都这么闹，罚点钱就算了，以后这比赛还搞不搞了。
于是，最终的处罚结果是，“禁止张玉宁参加上海市三年级的比赛一年。”老爸的锅，儿子来背。
“真遗憾，我一直想找到那位禁止张玉宁参赛的红头文件，但现在一直没有找到。”张全成。
不知道当时开出罚单的人是粗心大意，还是故意给张玉宁留了个“活口”，不能参加三年级的比赛，那就参加四年级？
此事对于张玉宁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，但却让张全成的“名气更大”，不能随便惹这个人，这是这个圈子里的共识。
“我堂堂正正做人，看不惯一些歪风邪气，而且我这个人吧，火气上来，谁也拉不住。”
性格决定命运，张全成刚烈，他欣赏一句话：“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。”所以，大儿子叫张玉宁，小儿子叫张玉全。
他的性格也遗传给了两个儿子，“张玉宁的性格已经慢慢被磨平，我的小儿子，比我更倔！”
小儿子张玉全出身于2003年，比哥哥小6岁，从四五岁开始，为了不让小儿子再走足球的道路，于是张全成把他送去学游泳，从杭州陈经纶游泳学校（全国最好的游泳学校之一）起步。小儿子也不是没有成绩，但他只是一门心思想去踢足球。
“如果两个儿子都去踢足球，我想真的会疯掉的。”张全成说。但这样的想法，却经不住小儿子一步步的抗争，最激烈的时候，小儿子拿着刀说：“你不让我去踢球，我就死给你看！”
无可奈何，张全成只能让他去练足球。“你入行晚了，我觉得你踢球可以，先从门将的位置练练开始？练了这么多年游泳，我觉得柔韧性各方面应该可以。”已经破涕为笑的小儿子说：“爸，你怎么知道，我就一心想当守门员呢？”
对于小儿子，张全成一直觉得内心亏欠。“我花在他身上的功夫和心血，肯定没有老大多了，不是我不想，而是时间和精力已经不允许，我没有这么多十几年去培养他了。”
小儿子张玉全开始第一年踢边后卫，第二年中后卫，后来真的当了守门员，很多教练也看好他。“如果是幼儿园开始练的话，很多优点超过玉宁。”张全成说。
四
在上海平静的日子，在2006年开始进入震荡期。
最大的问题是两个，一，政策原因，原来可以住宿的金杨小学不能再住宿了；二，从小学到初中，这个问题衔接得不好，面临升初中的时候，很多有天赋的小孩面临家庭和升学压力，只能选择放弃。
如果张全成只为张玉宁一个人负责，倒也好办，他有办法，但他不想放弃自己花了大量心血的一班小孩。
训练场地无法保证，张玉宁六年级的时候，有半年也只能在篮球场训练，平时也只能来回寻找场地，张全成的越野车里，经常塞着八九个小孩到处去找场地训练。
留不住人，好的苗子，例如93、94年龄段的，在2007年初，很多人直接就被徐根宝带到了崇明岛。这些还是幸运的，有一些，干脆选择了不踢。
“张玉宁还不是这些小孩子里面最有天赋的。”张全成说，他至今对一个出生于1995年，叫王晨的小孩耿耿于怀。
“左脚，真正的天才。”他的评价是。然而，这位真正的天才，最后父母还是让他上初中，放弃走职业足球的道路。“我花了三年时间，前后谈了不下十次，希望他父母可以让他继续练下去，可惜啊，无能为力。”
这位无法继续下去的天才王晨，后来碰到张全成的时候也只能苦笑，他的膝盖因为在篮球场训练落下了伤病，在中国能培养出一名职业球员，其中过程之艰辛，或许只有每个当事的家庭才清楚。
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2007年底，由申思、祁宏组建的上海幸运星开始介入。初步商量的结果是，
两个方案，一，包括张玉宁在内的9个小孩的30个人留下，由张全成负责。他的计划是，2008、09、10年三年，他每年出100万来养，打完城运会以后，这些小孩的所有权全部归他拥有。二，幸运星挑走有潜力的，剩下的自谋出路。
看起来完美的解决方案一，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，最重要的原因是“不能挖浦东的墙角。”这个谈判的过程前后持续了两个多月，胎死腹中的过程中，幸运星已经要走了十几个队员，大厦将倾，无力回天，剩下的事情，就是解决张玉宁个人的出路问题。
在和申思的商谈过程中，本来一切顺利，张玉宁已经做好了去幸运星的准备，但最后因为一个人，这个计划也谈崩了。
王秦麟，张玉宁当年的教练，申思在上海青年队的队友，张全成提出，张玉宁可以去幸运星，但申思必须答应王秦麟可以在幸运星当助理教练，这个条件，开始申思答应，但最后被否决了。
张全成是“识货之人”，他认为王秦麟和他的老师黄政伟是上海滩少有的伯乐，武磊就是他们从南京“揪到”上海，后来才有在根宝手下一步步成为当红国脚的故事。
多年来的相处，让张全成和王秦麟成为很好的朋友，但答应的事情临时变卦，让张全成觉得无法撇开朋友而跑去幸运星。
最后的谈话从2008年的1月31日晚谈到2月1日凌晨一点多，谈完出来，张全成下定决心，离开上海，带张玉宁去别的地方，但让他没想到的是，后来他以一种惨烈的方式，企图彻底割断自己，儿子和这座城市的所有联系。
五
2008年在家过完春节以后，张全成带领张玉宁去梧州参加冬训，这个冬训结束以后，张玉宁下一步去哪里，就要水落石出了。
山东鲁能的范学伟联系过张全成，条件很好，去鲁能足校，所有费用减免，还每个月发500元的生活费；山东鲁能当时的选材标准，重要的一条就是，球员一对一的个人能力，当时身高只有1.49米的张玉宁表现非常出色，当初“小古广明”的绰号，那不是盖的。
浙江绿城的汤辉也在联系张全成，这位曾经在高丰文足球学校任教的教练当过现役国脚胡人天，高丰文足球学校解散以后投奔绿城，带领过绿城队和张玉宁的队伍带过比赛，对张玉宁的印象非常深刻。
“人，有时候讲究的是投缘。张玉宁踢球的过程中，碰到很多好的教练，王秦麟是，老汤（汤辉）也是，我当时跟他说，你现在是助理教练，如果是主教练，我张玉宁就投奔你去。”结果，冬训结束以后，汤辉真的成了主教练，既如此，那么张玉宁就去绿城吧。
人，虽然到了绿城，但注册地，学籍全在上海，张全成还在犹豫中，而张玉宁则是极度的不习惯。从上海到杭州，从一个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陌生地，而且教练还经常给他“小鞋”穿，张全成和汤辉的默契是，只损张玉宁，从来不表扬，因为两个人都觉得，张玉宁之前走的路太顺了，去了绿城没几天，张玉宁在一次队内训练中手臂骨折，这更让张玉宁愤懑，也让张全成怀疑自己的选择：“是不是选错了，难道绿城的风水跟张玉宁不合？”
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两年，2010年，张玉宁回上海参加中学生运动会，这一下子让他唤醒了自己曾经的“上海记忆”，决赛中，面对U15的全国冠军幸运星，实力明显不如对方的浦东队只能依靠防守反击战术，最后依靠张玉宁抢断司职中卫李晓明（现河南建业主力队员）夺冠。
全国U15冠军不敌区代表队，张玉宁搞了个大新闻。
张玉宁之所以还没在绿城注册，那是因为张全成要还人情，在浦东培养了那么多年，终于为浦东拿回个冠军，本来是个高兴的事情，但接下来的事情，始料不及。
先是张玉宁，记忆被唤醒，自然磨磨蹭蹭，不想回杭州，这是小孩子的心思；而对张全成来说，却是个成年人的世界，但这个成年人，那一刻却未以利弊来衡量这个世界，他像个小孩一样，一定要证明对错。
这次比赛以后，张玉宁又一次和幸运星相遇，那场比赛，幸运星的主教练申思在场边怒吼李晓明：“李晓明，你怎么回事，为什么不敢铲张玉宁？”这让在场边观战的张全成非常怒火：“哪里会有教练指名道姓地说这些话？”
张玉宁回不回上海？这是个大问题，徐根宝的得力助手杨礼敏和张全成聊过，希望张玉宁回上海；已经在国少队任职的祁宏，友善地提醒张全成：“如果张玉宁不回上海，以后踢全运会的资格都有问题，更别提入选国字号的队伍了。”
祁宏是爱才之人，用这样的方式，无非也是希望张玉宁能回来，张全成至今感激祁宏：“祁宏曾经带过张玉宁，对他真的非常好”；至于让张全成生气的申思，在张全成眼中，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棒的教练：“好的教练，不仅能做，还要会说，尤其是青少年的教练，这方面申思很擅长。”
但当初离开上海时的那颗刺，始终还没拔掉，而现在又发作了，这种发作，在外界看起来似乎并非那么的顺理成章，但对于张全成来说，也许一句话就能把火药桶给点炸。
“人情还完了！这下子可以彻底走了！”
六
张全成做了一件人生中最疯狂的事。
卖房，彻底离开上海！浦西的也卖，浦东的也卖，他最爱的那两套在陆家嘴明月路的江景房，他曾经想象着哪怕去讨饭也不会卖的心头肉，一夜之间失去了他所有的象征意义。
价格卖得很便宜，张全成唯一的一个条件是，只要现金。因为这样最迅速，能最快地离开这座城市。
“你的太太没有劝过你？”我问。
“没有，如果一开始她要劝的话，我估计我会犹豫，但这么多年，我做的事情，她都不会过问的。”
卖到浦西最后一套房子，张太太终于忍不住：“还是留一套吧，这是个学位房，以后老二还要上学呢？”
张全成的回答是：“你要不同意，明天我就放火烧了这套房子！”
八套房子，1500平方米左右，就这样全部放弃，这可是在上海……
“为了儿子。”张全成如此解释，他想让张玉宁彻底断了对上海的念想，安心在绿城踢，当然，他也早就做好了让儿子留洋的准备，但这个理由并非那么充分，他的这种“疯狂”举动，更多是自己对上海这座城市的“报复”。
“上海不属于你，我仇视上海。”这是张全成当时的心态，但时间终究会让那些疯狂褪去外衣。卖掉房子以后，张玉宁果然乖乖地在绿城踢球，他也不敢问老爸的事情，问也没用，因为张全成说过：“我是个霸权主义者，我自己的挣的钱，我自己怎么用都可以。”
2013年9月，小儿子张玉全闹着踢球，还是从上海浦东起步，金茂小学，还是冲着康信德老先生去，张玉全他发了疯的练球，因为张全成说：“给你3年的机会，小学毕业你的足球水平达不到我的标准就结束。”
那段时间，张全成居然就在自己卖掉的陆家嘴的房子租房子，一个月6000元。
“我是不是疯了？当初卖了自己的房子，然后现在在附近租房子住？”
租完房子以后，散步时路过当初的房子，张全成念叨道：“可惜了，可惜了，以后再怎么有钱也买不到了，因为人家不会卖啊，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张全成这样的傻瓜了。”
卖掉上海的房子，彻底在杭州定居，这件事情，张全成也只敢让家里人知道，回到温州，如果让朋友圈里的人知道，那就炸锅了，从上海迁到杭州？老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！
七
从杭州绿城到荷兰维特斯，张玉宁的成长看起来按步就班，但实质却是步步惊心。
2011年代表杭州打完城运会以后，张玉宁已经准备出国，但因为2013年的全运会增加了乙组赛事，所以张玉宁的留洋又推迟了两年。“既然是浙江人，那就要代表浙江打完全运会再走，我始终认为，一个运动员没有打过全运会，他的职业生涯是有遗憾的。”张全成说。
打完全运会，为浙江队拿到乙组亚军（相当于一面金牌），心愿已了，张全成开始抓紧时间运作张玉宁的留洋事宜，其中，维特斯的诚意是最足的，他们从2011年底开始就看中了张玉宁，为了张玉宁，他们的条件一再放宽，最终，在2015年1月，他们已经和张玉宁初步达成协议，张玉宁转会，年薪20万欧元，为了保证儿子的出场时间，张全成提出，未来两个赛季，任意一个赛季，维特斯要保证张玉宁25场的出场纪录（出场时间不低于45分钟）。张全成都没有想到，当初的技术总监泰德会为了这么一个年轻的中国球员，开出如此的条件。
万事具备，而需要的就是绿城的转会证明—张玉宁当初和绿城签的合同中，其中有一条，就是如果有欧洲顶级联赛的队伍要和张玉宁签约，绿城必须无条件放人。
但绿城的情况是，在当时主教练特鲁西埃的计划中，在外援还没有完全到位的情况下，张玉宁将是队内的头号中锋，这样的队员，怎么能放呢？
绿城不放，张全成前往北京，要求中国足协仲裁，中国足协同意开临时转会证明，但必须张玉宁亲自到中国足协签字。时间非常紧迫，因为这是一桩国际转会，留给张全成只有两三天的功夫。
给儿子买好了机票的张全成在中国足协心急火燎地等，而尚在绿城训练的儿子却被绿城的负责人李总（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，这位负责人，我姑且称作李总）“扣下”了。张玉宁的妈妈打电话求救：“不行啊，李总在跟儿子谈话，走不了。”
“如果还走不了，你直接把他们办公楼的窗户给砸了，你告诉他们，如果今天我儿子到不了北京，回去以后，我就把他的腿砸断，然后直接上大学去，以后再也不踢职业足球了。”
此时，张玉宁正在办公室里，接受李总的教育。李总说：“张玉宁，你别听你爸的，他疯了，你觉得你这么年轻，去荷甲真的能踢上比赛吗？在我们绿城，未来一个赛季你有大把的上场机会。你如果听你爸的，他会毁了你。”
张玉宁的回答是：“李总，我姓张，不姓李，如果姓李，我听您的，我今天走不了，我爸真的会砸断我的腿的！”
张玉宁妈妈的回答是：“李总，你让他走吧，他爸的脾气，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其实换个角度看，李总一来要维护绿城俱乐部的利益，二来也确实担心张玉宁有可能在荷兰踢不上球，他的做法也无可厚非，然而他的这个想法，却根本敌不过一旦心意已决，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张全成。
那天，由飞机又改成高铁的张玉宁终于赶到北京，然后最终完成了这桩转会，从此，欧洲的顶级联赛，终于重新有了中国人的身影。
其后的故事，大家都耳熟能详，张玉宁在维特斯有上场机会，也有进球，然后成为国家队成员，并在9月6日和伊朗队的比赛中首发出场。
在和伊朗队的比赛前，张全成给儿子发了一张电视剧《亮剑》里，骑兵连孙连长独臂冲锋的图片，父子俩平时都爱看这个电视剧。
和伊朗的赛后，对方主教练奎罗兹送给了张玉宁一件全队签名球衣
所以我笑他，也许是受了李云龙的影响太深，有“匪气”，做事不依常规；有“胆气”，为了儿子可以放弃自己的生意和房产；当然，更有“痴气”，儿子去了维特斯以后，国内的土豪俱乐部用大把的钱诱惑他回来，在欧洲，有中国人背景的俱乐部也盛情邀请张玉宁加盟，但张全成全部拒绝：“我要的就是他通过自己的本事，不带任何商业背景，真正能在欧洲立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