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才能放弃一个喜欢很久的人?

第一次,他提离婚,她撕碎了离婚协议。

第二次,他提离婚,她绝食抗议。

第三次,他提离婚,她以命相逼。

如今第四次,他提离婚,她同意了,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……

离婚那天,他们一个冷漠无比,一个心魂垂死。

他是因为不爱,而她是因为得了癌症,快死了……

第一章没有资格

夜很静了,屋里只点着一盏青白小灯。

季叶叶熟练的在平板上画出一只黑猫。

黑猫背着一把剑,臭屁又嚣张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安静趴着的纯白兔子说:“你能遇见我,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!”

这是她的连载漫画《兔和猫》,第155话。

写出‘幸运’两个字,季叶叶的头却猛的一疼,整个人一抽搐,笔拿不住,在幸运两字上狠狠划了一道。

她抬起头,鲜红的鼻血滴在平板屏幕上,老旧的平板闪了两下。

“糟了!”

季叶叶顾不得自己,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拭平板。

明天就是交稿日了,要是没稿子,这个月的稿费就拿不到了。

鲜红染透纸巾,她有些撑不住的往后靠,头顶青白灯光晃动在她发散的瞳孔上。

再过几天,她就要去做第一次化疗。

因为她的脑袋里,长了个瘤子。

真希望化疗有用……她还不想死。

她的漫画还没火;环游世界的计划还没开始;薄无珩……也还没喜欢上自己……

胡思乱想着,好半天,血终于止住了,季叶叶又撑起身子拿起画笔,小心的将画错的地方擦掉。

她是个漫画家,虽然画了十几年,也只是混个温饱。

但这也是她唯一会做,并用来养活自己的技能了。

而且,她现在需要钱。

癌症,要治好大概要很多钱吧……

画完这一话,已经凌晨两点了,季叶叶从书房小小的窗台望去,天色乌蓝。

她洗了个脸躺在床上,头却隐隐痛得睡不着,只能翻来覆去。

不知道薄无珩在医院怎么样了,急诊科真的好忙,他已经两天都没回家了。

结婚三年,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
只剩她一个人的家,就像婚前的日子,孤单得生寒。

只有心口含着一个人才会稍微温暖些。

实在睡不着,她起来熬汤。

窗外天色渐白。

早上六点,门口风铃突响,季叶叶从厨房惊喜的探出头:“你回来了。”

门口,薄无珩一身白色,白衬衫,白西裤。

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疲态,看着季叶叶有些苍白的脸色,有些诧异,但没有放在心上。

“我回来换衣服。”

他有洁癖,就算再忙,也要回家换衣服。

“我给你拿。”季叶叶脚步轻快走向卧室。

这是常态。

但她并不生气,毕竟医生这个职业,总是免不了牺牲家庭时间的。

她一边拿衣服一边问:“医院最近这么忙吗?”

薄无珩接过衣服换上,淡淡说:“还好。”

其实他忙,只是因为他要升职了,之后就会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。

但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对这个女人说了。

“有件事,我们商量一下。”

薄无珩的语气,说着商量,其实是习以为常的命令。

季叶叶望着他,眼里带着笑:“怎么了?”

薄无珩看着她苍白脸上浮起的深深梨涡,眸光微暗。

“你之前说,如果我不想继续了,就放手和我离婚,还算数吗?”

猝不及防。

如冬夜一场骤雨,冻结了季叶叶的全部感官。

许久,她听见自己说:“算数的。”

人们总是说,分手也要潇洒。

她的反应想来也足够潇洒,不像她曾无数次想过的那样,哭着挽留。

事到临头,这一刻,她只是突然清楚的知道。

——她没有挽留的资格。

薄无珩对她干脆的回答,微皱了眉。

却只是道:“那好,等我有空,我们找个时间,把婚离了。”

第二章相遇相知

季叶叶望着薄无珩,一时回不了话。

三流漫画家和前途无量的医生,她和薄无珩,本该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的人。

一场误打误撞的相亲,让她成了他的妻子。

薄无珩当初为什么会娶她,她不知道。

她只知道,自己是一见钟情。

薄无珩见季叶叶只看着他不说话,有些不耐:“我还要赶去医院,有什么事之后再说。”

见他转身要走,季叶叶不知该说什么,却突然想起了她厨房熬得汤。

“等一下。”她突然喊道。

薄无珩不耐烦的顿住脚步,转身看她。

熬了近四个小时的骨汤已经变得鲜美浓白,季叶叶找出保温壶,装了满满一壶递给他:“熬了很久的,带上吧。”

见他不接,季叶叶有些语无伦次的说:“本来就是给你熬的,总是熬夜补一补也好……”

薄无珩看了看时间,不愿再做纠缠,带上了汤。

灰暗天色氤氲,季叶叶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离去。

如同往常,从不回头。

关上门,她收拾好薄无珩换下的衣服。

在洗衣机的涡旋声里,季叶叶呆呆坐在沙发上,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。

不知坐了多久,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。

季叶叶拿起一看,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

她连忙接通,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:“季叶叶,稿子呢?怎么还没交来?”

季叶叶一看时间,才七点。

但她没反驳,只是说:“我马上发给你。”

“快点。”说完,林海就挂了。

季叶叶深吸一口气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。

没事的,她告诉自己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打开平板,季叶叶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。

有人说,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。

《兔和猫》是她和薄无珩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,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。

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,而薄无珩是治病救人的白兔,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……相爱。

可现实是,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。

唇边溢出一个苦笑,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:其实,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。

将漫画发给编辑,季叶叶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,可刚一动笔,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。

毫无征兆,只是刺目猩红。

抽出纸巾堵住鼻子,她有些怔然。

……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。

到了晚上,薄无珩出人意料的回了家。

“你看看。”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,平静而漠然,像谈一桩生意似的。

“离婚后,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,你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我……”

季叶叶翻着合同,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
在薄无珩不耐的眼神中,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:“房子可以留给我吗?”

这是她和他的婚房,他们一起住了三年,她不想卖掉,也不想搬走。

薄无珩挑了挑眉,季叶叶有些局促:“我的意思是,我可以给你钱,买你的那一半,可以吗?”

薄无珩定定看了她两眼,没问为什么。

“随你。”他淡淡道,“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。”

他很忙,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。

“明天一早,我们去领离婚证。”

说完,薄无珩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。

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,季叶叶突然觉得委屈,莫名的情绪上涌,她站起来。

“你和我离婚,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?”

薄无珩顿了顿,话语没有犹豫。

“是。”

一个字,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。

第三章做好准备

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,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。

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,离婚处外便排起了长队。

可这么多人里,季叶叶发现,自己和薄无珩还是排在了第一。

九点,大门打开,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。

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,照规矩提问:“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?”

薄无珩淡淡道:“性格不合。”

季叶叶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,垂下眼睑:“……没有感情了。”

那个‘了’字,萦绕在她舌尖,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,骗自己薄无珩曾对她有过感情。

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,见薄无珩不停看手表,皱眉问:“有急事?”

薄无珩微怔:“抱歉,我十点还有个手术。”

登记员看看两人。

一个冷漠无比,一个心魂垂死。

他叹着气收起表格:“那行吧,离婚冷静期三十天,三十天后,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,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。”

走出门口,也才九点十八。

薄无珩习惯性的为季叶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,季叶叶迟疑了一步,停下了。

“你快去医院吧,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。”

薄无珩只犹豫了一瞬,便关上车门,干脆的说:“行,我先走了。”

尾气喷在季叶叶脚边,她目送薄无珩远去,鼻尖酸楚不已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想要压下泪意,这时,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。

砸在地上,一滴又一滴。

怎么也止不住。

“怎么回事……”她有些慌乱,无措的蹲在路边,仰着头。

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,仍是无用。

季叶叶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。

南城第一附属医院,脑科。

季叶叶拿着重新拍的片子,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,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。

好半天,郑医生才轻声道:“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。”

季叶叶怔住了,喉咙发紧:“提前多久?”

“明天,你做好准备。”

季叶叶从诊疗室出来,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。

灯光冰冷而刺眼。

好半天,她松开手里紧攥的处方单,对自己说:“别怕,做完就好了,别怕……”

深吸一口气,她振作起来,拿着处方单去一楼缴费。

缴费处。

季叶叶看着缴费单上的四千八的金额,手有些抖。

这只是一个月的口服药药钱,后续还有化疗费和手术费……

交了钱,她心情沉重的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排队拿药。

黄色的等候线站满了面带愁容的人。

季叶叶捏着单子,正要排队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。

“你到医院做什么?”

她僵硬的转过身,果然是薄无珩。

他一身白大褂,面色不太好。

季叶叶手下意识的将单子往后藏:“没什么……”

这时,一个清脆女声插嘴:“薄医生,请问她是?”

季叶叶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。

她对薄无珩的态度亲昵自然,正好奇又堤防的看着自己。

季叶叶的心无端一沉。

却听薄无珩淡然回:“我的前妻。”

“是……”季叶叶怔在原地,心口一瞬的疼,她低下头喃喃道,“我们离婚了。”

即便还没拿到离婚证,在薄无珩心里,他们离婚了。

女医生眉头一挑,却是上前一步,伸出手来:“你好,我叫骆婉娜,是无珩的助理医生。”

她亲热的叫他无珩……

“你好……”季叶叶怔然的伸出手,这时,一个推着轮椅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路过,没注意撞了她一下。

季叶叶拿在手上的单子散了一地。

“这是什么?”骆婉娜捡起了地上的单子。

第四章替他说对不起

骆婉娜只看了一眼,便被季叶叶夺了回去。

她面色僵硬的捏着单子说:“没什么的,只是有些感冒……”

薄无珩并不在意她的解释,他看了看表,只留下一句:“你拿了药就回去吧。”

说完,他便没在看季叶叶,带着骆婉娜匆匆离开了。

季叶叶紧绷的肩膀松下来。

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,默默地转身到药房排队。

癌症,是说起来很可怜的病,但她不想让薄无珩同情她。

通往手术室的路上。

薄无珩走得飞快,骆婉娜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。

走到手术准备室,两人正用酒精凝胶消毒,薄无珩却突然问道:“她刚刚拿了什么药?”

他神情没什么变化,骆婉娜消毒的动作却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道:“一些消炎药吧,不是说感冒了?”

这种治疗肿瘤的药,也算消炎药的一种吧,她想着,又笑着跟薄无珩说:“你离婚了,什么时候娶我?”

薄无珩没回答,表情严肃的戴上手套:“要做手术了,专心点。”

另一边,季叶叶拿了药。

小小几盒,是几千块的重量。

回到家已经快日落,余晖泛着酡红。

路过小区外的超市,季叶叶想了想,走了进去。

——明天就要做化疗了,今天做点好吃的打打气。

脸上扬起微笑,她走进超市。

经过进口生鲜冷柜,她的视线被一箱鲜艳饱满的橙子吸引。

季叶叶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橙子。

正准备称一点,她一看价钱标,一斤竟然要28.9!

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,伸向橙子的手又顿住了。

想到包里那张四千八的缴费单,她怔然站了一会儿,转向了普通区的橘子。

九毛八一斤,也挺好。

回到家,季叶叶剥开橘子塞在嘴里,酸酸甜甜。

橘子和橙子,也差不多,她含着橘子满足的笑了笑。

吃了药,季叶叶这一晚终于睡着了。

又静又黑的屋子,好像比以往更冷了,她蜷缩着,睡梦里眼角湿润。

第二日,是个好天气。

虽然没有太阳,但是也没有雨。

季叶叶一个人来做化疗。

她躺在医院的床上,闭上眼睛,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,随着药水进入身体,没一会儿,她就满头大汗。

反应是从没想过的恶心疼痛,血管里好像爬满了蚂蚁,却也只能忍受下去,任由蚂蚁啃噬全身。

做完化疗,周围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了。

季叶叶一个人蜷在床上缓了很久,青白唇色让她看起来几乎不像个活人了。

直到晚上,她才勉强爬起来,蹒跚着出了门。

她本想绕着薄无珩所在的急诊部走,却还是在一楼走廊遇见了骆婉娜。

走廊尽头是看不见的黑,头顶灯光白得吓人。

骆婉娜笑着打招呼:“季小姐怎么了?来找无珩吗?”

“没有……”季叶叶一瞬紧张,见薄无珩不在,才倚着墙艰难道,“我来看病……”

骆婉娜看着她惨白脸色,若有所思:“是感冒吗?要多喝水哦。”

“好,谢谢。”季叶叶勉强一笑,正准备离开。

骆婉娜却突然说:“其实,无珩是我的前男友。”

季叶叶的脚步猛然顿住。

又听得骆婉娜说:“硕士毕业的时候,我想出国深造,和他闹了别扭。他会和你结婚,恐怕太生我的气了。”

骆婉娜眼里冰冷,声音轻柔:“我替他说声对不起。”

走廊一片死寂。

许久,一阵冷风吹过,季叶叶压着嗓子忍不住咳了两声。

“没关系。”她说。

恶心痛苦的感觉又一次上涌,季叶叶痛得打着颤,不明显的佝偻着。

“没关系的……”她又说。

“因为我喜欢他。”

季叶叶身后楼梯拐角,薄无珩顿住脚步,听得清清楚楚。

第五章问题即答案

季叶叶说完那句话,有一瞬的失神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口,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讲出这句话。

话一出口,她没有觉得轻松,只有难以言喻的怅然。

深吸一口气,季叶叶朝骆婉娜扯出一个歉意的笑,继续挪动着朝前走去。

这一次,骆婉娜没有再阻止她。

直到季叶叶离开,骆婉娜回到诊疗室,薄无珩才从拐角处走出。

他眉头紧皱,眼中神色复杂。

另一边,季叶叶出了医院,难受至极的她只能选择打车回去。

昏昏沉沉的回到家,她只觉得冷。

她把自己蜷在厚厚的冬被里,可那冷却像是从骨缝中透出的。

好难受,自己真的能好吗?

脆弱的想法刚刚冒出,她又立刻压下,告诉自己决不能气馁。

第二天,稀薄的阳光照醒了季叶叶。

她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,打开手机,编辑林海又发来消息:看评论了吗?上一话漫画评论还可以,你尽快把下一话画完,可以做特别篇加更。

评论?

季叶叶恍然想起,昨天新一期杂志就出了。

电子杂志不比纸质杂志,发行迅速。

像她这样的三流漫画家,能上电子杂志,都是因为和编辑有十几年交情才轮得到她。

所以,一般林海的吩咐,她都会尽力去做。

回了个‘好的’,季叶叶打开杂志官网,她的漫画下果然比以往多了很多评论。

“反转啊,果然其实是黑猫更先喜欢白兔吧……”

“说起来,白兔的心理想法一直没有,我一直怀疑白兔其实不喜欢黑猫……”

季叶叶看着评论,脸上不由露出苦笑。

原来旁人纵然一无所知,也能将她的感情看的明明白白。

季叶叶起了床,穿上一件厚厚的衣服,反胃的感觉一直下不去,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吃东西。

正熬着粥,门口风铃一响。

季叶叶诧异的转过头,发现居然是薄无珩。

“你回来了?”

她拿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,有些拘谨,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迎接。

薄无珩只看了她一眼,就转过头。

他现在心里莫名复杂,还有些奇异的不耐:“我回来收拾行李。”

季叶叶大脑一瞬空白,回过神来又问:“你要搬走了吗?”

“我们离婚了,我不该搬走吗?”薄无珩故意反问她。

季叶叶支吾着回答不出来,而薄无珩已经找出行李箱囫囵将衣服往里面丢。

“我来收拾吧。”怕他拒绝,季叶叶又下意识加上一句,“我做惯了的。”

薄无珩眉头一皱,拒绝道:“不用,我自己来。”

“你这么收,之后不好挂的。”

“骆婉娜会帮我收拾的。”

季叶叶的手顿住了,她没有再插手,只能这么静静看着他,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
拖着行李箱离开时,薄无珩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季叶叶一眼,只觉得她的脸色好像越发苍白了。

他没在意,大步离去。

门“嘭”的一声关上了,屋里又是一片安静。

季叶叶关上空了大半的衣柜,沉沉叹了口气。

她随即又反应过来,打了自己一下:“不能叹气,叹气运气不好的。”

这是外婆在世时教她的,叹气会叹走好运,要打自己一下反省。

熬好的粥强行喝了半碗,季叶叶打开平板,坐到阳台画画。

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,似乎能驱散一些骨子里的冷。

她的画笔下,黑猫为了救人,中了毒。

他问白兔:“我死了,你怎么办?”

“你会找到新的朋友,还是新的恋人?”

怎样都好,只要我离开后,你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上。

白兔没有回答。

因为季叶叶知道,有些事情本身没有答案,因为问题本身就是答案。

第六章还是人吗

薄无珩搬走的十天后,季叶叶的稿费发了下来。

5089.5,有零有整。

看着稿费,季叶叶惆怅的叹了口气,随即反应过来又打了自己一下。

她想了想,给林海发了消息:林哥,最近有零单子可以接吗?

没一会儿,林海打来电话,开口就问:“出什么事了?怎么缺钱了?”

季叶叶沉默了一下,没有隐瞒:“我长了个肿瘤,是有些缺钱。”

她声音平静,像在讲一件小事。

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,她感觉天都塌了,但到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给她的一击。

人活在这世上,总会受些挫折。

但无论如何,都只能往前走。

林海脑袋一懵,喃喃着:“怎么会这样?”

季叶叶笑了:“其实还好,现在医学这么发达,只要积极面对,总能治好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可是那是癌症啊!

她没有卖惨,林海却感觉鼻尖一酸。

一个人积极的活着,似乎再多的同情都是不尊重。

林海答应下来:“我尽量给你找钱多的单。”

挂了电话,季叶叶心上轻松了些许,她算着存款,只有三万不到。

之后,林海果然给她找了好些钱多事少的活。

这天林海给了单子后,又有些疑惑的说:“还有件事,有个女人跑来杂志社说要见你。”

“她说,是你妈妈。”

季叶叶怔住了。

……

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季叶叶很喜欢的餐馆。

季叶叶穿了一件最体面的衣服,或许是想告诉要见面的人,自己过的还好,她不要担心。

季叶叶走进书店,见到的却是一个面带焦虑的中年女人。

或许世上真有血缘相通,见到她的第一眼,季叶叶就确认了。

是她。

她的母亲。

两人相对坐着,季叶叶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。

她不知道说什么,只说了句:“你好”。

女人不断找着话说。

“你……你过的还好吗?”

“应该还不错吧,你是个漫画家,有房有车的,听说老公还是个医生,应该赚的很多吧。”

五岁以后,季叶叶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。

只有在外婆零星的言语中,知道她又再婚了,又生了孩子。

季叶叶偶尔会想,她还记不记得她的第一个孩子呢?

会不会在下雪的日子,她也担心过那孩子穿得暖不暖?

外婆去世后,季叶叶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。

可如今见到了,她面色疲惫憔悴,却完全没有要关心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的意思。

她不像个寻亲的妈妈。

季叶叶垂下眼,轻轻问:“您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我……我儿子,不,你弟弟得了肝癌。”女人抓住季叶叶的手,眼泪就下来了。

她絮絮叨叨,惶恐着急。

“他才十五岁啊,你救救他吧。”

“我实在借不到钱了,我只要十万,你肯定有的吧!”

“我求求你,我求求你!”

这就是家人,可以为了救另一个人的命想尽办法。

可是……

季叶叶眼神黯淡,轻轻说:“我离婚了,而且,我也得了癌症。”

女人愣住,然后丢开她的手,面色扭曲起来。

“我是你妈,我生了你,找你借十万,你居然说这种话!你还是人吗?!”

季叶叶攥紧衣袖。

“我真的没什么钱……”

“啪!”

猝不及防的一巴掌,打得季叶叶懵了,耳朵都是嗡嗡的响声。

“还癌症,你怎么不说你快死了!”

女人又指着季叶叶骂了很久,直到被一个电话叫走。

季叶叶呆呆坐了很久,才站起身离开,她没有坐车,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。

走着走着,眼泪就糊了满脸,喉咙却发不出声。

哭得像五岁那年被抛弃的小孩。

“滴!滴!”

背后突然响起车喇叭声,季叶叶愣愣转头,随即慌张抹去眼泪。

薄无珩从车窗探出头,诧异皱眉:“你在哭什么?”

第七章痛不欲生

“没什么……”季叶叶局促不已。

薄无珩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,有些心烦,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。

但还是说:“上车,我送你。”

季叶叶微怔了一下,在薄无珩不耐的眼神中上了车。

车中装饰几乎没变,之前自己编织的平安结也好好的挂在后视镜上。

季叶叶不由自主的注视着薄无珩,轻声问:“你今天不忙吗?”

“今天有点事,请假了。”

薄无珩感觉到她的目光,微微皱眉,加速了车。

车又开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,不一会儿,骆婉娜上了车。

她看着副驾驶的季叶叶,脸上灿烂的笑顿了一瞬,随即热情打招呼:“季小姐怎么也在?”

薄无珩不在意:“偶然遇见了。”

季叶叶转过头,视线停在骆婉娜的手表上。

那手表,和薄无珩手上的是一对。

骆婉娜催促道:“快把季小姐送回去,还要去接我爸妈呢,不要迟到了。”

“时间还早。”薄无珩淡淡说。

接下来的时间,季叶叶没有再说话。

她听着骆婉娜和薄无珩的对话,心底有什么在缓缓撕扯,有些痛,更多是苦涩。

等下了车,季叶叶目送着那车远去。

她和薄无珩只是短暂的渡了一程,剩下的路,不属于她了。

回到家,季叶叶收拾起了房子。

自从薄无珩走后,她便一直维持着原样,如今,也该收拾出来。

整理书柜时,她却找出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。

季叶叶怔怔看着,这是去年她和薄无珩一起买的eason的演唱会门票。

eason突发奇想,提前一年预售演唱会门票,仅限情侣购买,一人的价格可以获得两个席位,一年后两张券合在一起才能奏效。

门票的日期是九月十八日,就在七天后。

真巧。

季叶叶久久看着两张门票,心底挣扎着。

“最后一次。”最后,她喃喃着,攥紧了票。

第二天,就是第二次化疗的日子。

季叶叶躺在病床上,冰凉的药水蔓延全身,依旧让她痛不欲生。

但好在这次她已经有了准备,她穿了件薄无珩遗漏的厚衣服,不至于像上次那样狼狈。

等身体缓过劲,季叶叶拿着门票去急诊部找薄无珩。

急诊部的护士却说:“薄医生不在,他最近经常请假呢。”

季叶叶有一瞬的彷徨,她轻声说了‘谢谢’,走到薄无珩的办公室门口。

办公室的门锁着,她踟蹰着,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:“季小姐又来找无珩吗?”

季叶叶一转身,是骆婉娜。

季叶叶不自在的说:“我有东西要给薄无珩。”

骆婉娜打量了季叶叶两眼,突然上前,拿出钥匙打开了薄无珩办公室的门。

“请进,我想我们得谈谈。”骆婉娜态度强硬,像是这办公室的女主人似的。

季叶叶愣了两秒,脚步却不由跟了进去。

这是她第一次进薄无珩的办公室,里面的摆设一色的白,纤尘不染。

骆婉娜打开灯,幽幽的白光照得整个办公室亮得吓人。

骆婉娜在主位坐下,眉眼间不耐至极。

“季小姐,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,好的前男友就该和死了一样。”

季叶叶一时语塞,便听她又说。

“好的前妻也一样。”

“你这样时不时的打扰,已经干扰到我们的生活了。”

季叶叶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。

她知道骆婉娜讨厌自己,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。

她低下头,半响才抬头说:“骆小姐,我想你不知道,我们还没离婚。”

见骆婉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,季叶叶站起身。

“我今天只是送个东西,送完我就走。”

将门票放在薄无珩的办公桌上,季叶叶朝骆婉娜点点头,就蹒跚着离开了。

身后,骆婉娜脸色难看至极。

她愤怒的站起身,拿起桌上的门票,眼珠一转,将门票塞到了办公桌底下。

另一边,季叶叶回到家就没了力气。

她艰难的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,却觉得骨子的冷和身体的热几乎熬干她的骨血。

季叶叶想去拿温度计,一起身,鲜红滴在她衣服上。

她又流鼻血了。

第八章明年今日

救护车的鸣叫从小区到了医院。

季叶叶再次醒来,眼前一片白色。

她浑身无力,只觉恶心反胃,挣扎着想要起床。

听到声响护士将她扶起,她立刻趴在床边,却只能吐出些胆汁来。

主治医生郑施予不一会儿走进病房,他眉头紧皱,神情严肃。

季叶叶心中一沉,颤声问:“郑医生,我这是怎么了?”

郑施予望着她,似乎在斟酌语言。

看着季叶叶努力平静却仍带惶恐的眼神,郑施予心中叹气,却不得不说:“抱歉,化疗已经控制不住癌细胞的扩散了。”

季叶叶震惊的失了神,许久,才听见自己问:“那如果动手术呢?”

郑施予很直接的给了答案。

“如果动手术,大概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,失败了你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,如果不动手术,应该还有半年。”

“你好好考虑清楚。”

医生离开了,季叶叶静静的躺在床上,看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滴的药水,突然很难过。

她已经这么努力了,为什么呢……

她吸了吸鼻子,眼中泪意却眨不回去。

翻来覆去一整晚,第二天,季叶叶找到郑施予:“医生,我选择动手术。”

求生和等死,她选择求生。

订好手术日期,季叶叶回了家。

大概怕死是人的天性吧,坐在空荡的房间里,她忍不住的害怕。

头疼,胃也疼得厉害,这是化疗的后遗症。

她什么都干不了,只能画画。

季叶叶决定把《兔和猫》画完,万一她真的不行,至少给追更的读者一个该有的交代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很快到九月十八日。

演唱会在晚上七点开始,临出门前,季叶叶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裙子,精心的化了妆。

到了演唱会的场馆外,季叶叶才发现,拿着票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,只有她,是独身一人。

去年满场的票是卖完了的,今天排队的人却少得可怜。

只因这场演唱会,只能去年买票的两个人一起进去。

少一个人,换一个人,都不行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所有人都进去了,只剩季叶叶站在检票处。

检票员看着她孤零零的身影,摇了摇头。

到最后,进口的门也缓缓关上了。

黑洞洞的门口吞噬了场馆内所有的光。

季叶叶站在门口,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,不肯离开被遗弃的地点,只因害怕一走开,主人就会回来。

她又站了一会儿,身体实在撑不住了。

抱着双膝坐在阶梯上,单薄的门板抵不住音响巨大的轰鸣,传来阵阵欢呼声。

演唱会开始了。

季叶叶就这样坐着听完了整场演唱会。

最后一曲,是《明年今日》。

门口传来的声音骤然变大,是里面的人听着听着都跟着合唱了起来。

“明年今日,未见你一年,谁舍得改变,离开你六十年……”

季叶叶听着,不觉也跟着唱了起来。

场馆外的霓虹灯闪烁不停,投射出她眼里控制不了的泪水。

“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,竟花光所有运气。”

去年今日,她仍幻想能和薄无珩到永远;今年今日,她和薄无珩竟像两个陌生人了。

到明年今日……也许便永远再见不到面。

季叶叶没等这首歌唱完就离开了,她朝医院而去,只想问薄无珩一句:为什么不来。

医院急诊部。

即便到了晚上十点,仍旧忙成一片。

本想找薄无珩的季叶叶,在诊疗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。

她望着薄无珩和骆婉娜忙个不停的身影,满腔的情绪一点点冷却。

第九章订婚

这世间的分手要怎样一个结局才能称得上圆满?

你准备了仪式感满满的告别,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已经分别。

站了许久,季叶叶默默转身离开。

她想,骆婉娜说的对,自己的确不该再打扰他们。

季叶叶离开后,薄无珩才抬眼看向诊疗室门口,眼中情绪复杂。

……

季叶叶回到家,疲惫无比的洗着脸。

水花扑在眼前,她睁开眼,眼前突然像近视一样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
她使劲眨了眨眼,影像不模糊却昏暗起来。

她知道这是郑医生说的,肿瘤扩大,压迫到了视网膜的表现。

季叶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想笑一下,嘴角却弯不上去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将嘴角上扬,伸手触摸镜子里那个自己,安慰道。

“别怕,做完手术就好了。”

“别怕,你可以的。”

即便胃痛又反胃,季叶叶还是勉强逼自己喝下清粥。

将家里的灯开到最大,她拿起画笔,继续画画。

画完一话,她就把稿子发给林海,又打电话道歉:“林哥,稿子的线条可能有些问题,要麻烦你修一下了。”

林海心里不安,忙问:“怎么了?”

季叶叶一边画一边说:“我现在些手抖,可能画得潦草了些。”

她不想再说过多惨状,刻意轻描淡写眼睛的事。

林海忙说:“好,你放心,我肯定给你修好。”

挂了电话,季叶叶才发现自己真的在手抖。

是害怕。

她是真的害怕没有时间了。

城市另一边,一家超市里。

薄无珩一边买东西,一边打电话。

电话那头骆婉娜恳求道:“趁我爸妈还在,总要先订婚,他们才放心我在国内。”

薄无珩没说话,骆婉娜连忙又说:“我请柬都做好了,只请几个人,不会打扰你工作的。”

薄无珩皱着眉,心里烦躁。

但骆婉娜的父母是他的恩师,他的确不想让恩师担心,便淡淡应了:“可以。”

薄无珩路过生鲜柜,见橙子新鲜可爱,突然想起这是季叶叶最喜欢的水果。

他下意识的拿袋子装了起来。

见他同意,骆婉娜又笑着说:“我国内也没什么朋友,不如把季小姐也请来吧。”

听到骆婉娜的话,薄无珩拿橙子的手顿住了。

想起最近没有再出现,也没有联系自己的季叶叶。

他突然说:“请柬给我,我去送。”

第二天薄无珩特地准时下了班,拿着请柬去找季叶叶。

他打开车门,后座上放着他昨天买的橙子。

“等等!”

正准备离开,骆婉娜从后面跟上来。

“无珩你也顺便送送我嘛。”

见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要坐上来,薄无珩立刻厌烦的阻止:“我说很多遍了,不能坐我的副驾。”

骆婉娜动作一僵,想起那天坐在这里的季叶叶,嫉恨一下涌上。

但她不敢触怒薄无珩,只好说:“好嘛,我一时忘记了。”

将骆婉娜送回家,薄无珩带着几分自己不知道的急切驶向季叶叶家。

到了门口。

他拿出钥匙正想开门,又顿住了,他敲了敲门。

“是谁?”季叶叶的声音传来。

“薄无珩。”

过了好一会儿,门才打开。

天还没黑,屋内却开了全灯,亮得吓人,薄无珩有些诧异。

季叶叶站在门口,微低着头,局促无比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薄无珩进门,把橙子放在茶几上。

他发现季叶叶把画画的工具从书房搬到了客厅,还开着电视,吵吵闹闹。

季叶叶看不清薄无珩的神情,只能装作正常的去给他倒水。

薄无珩淡淡道:“不用忙,我只是来给你送请柬。”

季叶叶心里一咯噔:“什么……请柬?”

“我要订婚了。”

第十章你会记得我吗

一切突然静了,电视机突然没有声音,这一刹季叶叶以为自己的世界失去声音。

见季叶叶不说话,薄无珩把请柬放在桌上。

然后又忍不住关了几盏灯,说:“灯光太亮,对眼睛不好。”

说完,他就有些怔然的闭了嘴。

气氛有些沉默,季叶叶扯出一抹笑:“演唱会那天你没来,挺可惜的,听说eason这次唱了你最喜欢的富士山下。”

薄无珩心中一震,他根本不知道演唱会的事。

他皱了皱眉,记下这件事。

“请柬我送到了,你记得来。”

看着季叶叶不说话了,薄无珩莫名的烦闷,还有些说不出的不悦,转身准备离开。

“薄无珩——”

季叶叶突然开口叫住他。

薄无珩脚步顿住,转过身,只能看见季叶叶垂下头的身影。

“什么事?”

他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是却听出了她声音的颤抖。

“你会记得我吗?”

似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薄无珩却感觉心上被打了一拳。

他攥了攥拳,转回身,装作平静的换鞋,没有回答。

薄无珩离开了。

季叶叶却过了好久才回过神,望着请柬时心口密密麻麻的痛也好像才反应过来。

切开橙子,牙已经痛得咬不了,她还是拿了一瓣含在嘴里,吸吮那一点汁水。

橙子汁没入喉咙。

“好甜……”她笑了,轻轻说。

薄无珩离开后,季叶叶住了院。

离动手术还有三天,她把平板拿到医院,拼尽全力的画着大结局。

——黑猫的毒白兔治不了,黑猫趁白兔睡着了,带着自己的剑离开了。

他只给白兔留了一句话:明年今日,总会再见。

将最后的结局发给林海,季叶叶登录自己从没发过状态的网站账号,发了第一条大概也是最后一条状态。

“送给大家最后的结局,希望明天一切都好。”

做完这一切,她好像再也没了力气。

明明还想再去看一眼薄无珩,身体却沉重的只能闭上眼睛。

傍晚,护士查房的时候,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季叶叶了,立刻焦急的去找医生。

“郑医生,病人昏迷了!”

郑施予给季叶叶检查过后,心情沉重:“没办法,只能提前动手术了。”

另一边,薄无珩在自己桌下缝隙找到了那张门票。

他问了护士,知道季叶叶的确在他请假那天来找过他,当时‘接待’她的,就是骆婉娜。

他看着门票,心口窝着火。

这时,他的电话突然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。

他一接通,那边便焦急的说:“你好,请问季叶叶她现在怎么样?”

“你是谁?”

薄无珩心中突然涌起不安。

“我是季叶叶的编辑,昨天她给我发了稿子后,我就联系不上她了。”

“她平时绝不会这样的,你告诉我,她是不是病发了?”

薄无珩心口一突:“病发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你不是她的丈夫吗?”林海吃惊道,“你不知道她得了肿瘤?”

薄无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,他不愿相信季叶叶会得这个病,可脑海里又不断想起她越发苍白消瘦的身影。

如果是真的,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?

薄无珩起身脱下白大褂,准备去找季叶叶。
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。

一个陌生护士打开门,着急道:“薄医生,急诊科还有空出来的手术室吗?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们有个病人突然昏迷了,可是脑科的手术室都是满的。”

薄无珩查了查:“手术二室是空着的。”

“太好了,我立刻通知郑医生。”护士松了口气,“那姑娘挺可怜了,得了脑癌,拿药,做化疗,都是自己一个人。”

“如今做手术了,身边还是没一个人陪着,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次。”护士又叹口气,“那待会还麻烦您给签一下手术室同意单。”

薄无珩无奈,只能答应。

因为医院每个科室的手术室只能本科室的医生签同意单。

等待过程中,他打着季叶叶的电话,却一直没人接。

心中不安渐生,他眉头深锁。

很快,之前的护士拿着单子来了。

“薄医生,病人已经推进病房了,这是手术室同意单。”

薄无珩接过单子,条件反射的往下一翻。

手便直直僵在半空。

同意书上方贴着的患者照片,赫然是他熟悉的面容。

而签名处,写着他不敢相信的两个字——季叶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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